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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別墅裏的電力系統重新運行,只聽滋啦一聲,走廊恢覆光明。

陸安亦的腳步極為遲緩,腦子超負荷,身體也是。

沈延章在受傷前生活極為自律,常常鍛煉身體,身上肌肉緊實勻稱,體重比看體型想像的要沈。就算受傷後在病床上躺了幾個月,掉了些秤,依舊不是陸安亦能夠單獨扶得動的。

她才走了幾步,已經憋出了一頭汗,細密的汗珠將鬢角的碎發濡濕,有幾縷粘在臉側,更襯得她肌膚粉紅,神態窘迫。

沈延章忽然冷笑:“磨磨蹭蹭的幹什麽!你不會以為,發生了今晚的事,我還敢跟你進一間房吧?”

他微揚起下巴,擡手指向其中一個門:“送我進書房。”

陸安亦如蒙大赦。

房門沒有鎖,在門邊摸索著開了燈,她有些怔楞。

眼前的景物完全不如她想像。

她想像中的書房至少三面都是書櫃,有適合寫筆記、辦公的桌子,也有舒服的可供小憩的沙發,但這個房間裏的擺設竟然就是一個常見的臥室的樣子。

倒也有電腦桌,但沒有整墻連到頂的書架,整個房間很明顯最主要的家具是一張尺寸可觀的大床。

可能是剛才做了劇烈運動,現在又扛著不輕的重量,身體負荷有些大了,她的心跳得特別快。

她掃到房間內還有兩道門,知道一間是衛生間,另一間卻不知通往哪裏。

或許豪門的書房布置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

不能在繼續站著了,陸安亦毫不懷疑,若是再耽擱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和扛著的男人在地上摔作一團。

房間再大也有限,陸安亦卻覺得從門口到床邊的距離仿佛有天涯海角那麽遠。

大概是她一穿進書裏就一直在用勁,現在的她手腳酸軟,身體裏的力氣隨著時間流逝在迅速流失。

幾乎是將人摔在床上,陸安亦也不可避免地被帶倒。

身體接觸柔軟的被褥時,緊張了一晚上的肌肉叫囂著就此放松,想在這張如一片雲朵般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好好躺一會兒。

身後男人灼燙的氣息卻令陸安亦如同被火燒了尾巴的貓一樣從床上跳起來往門口奔。

沈延章在身後不緊不慢地出聲:“你就把我這樣放著?”

陸安亦其實也覺得此時似乎不應該一走了之。

沈延章的身上肯定受傷了,衣服也淩亂不堪,是應該處理一下的。

但,她也忙活了大半夜,而且現在手臂酸麻難當,都不像自己的了,肯定是剛才一下子用了太多的力氣,脫力受傷了,她也需要盡早離開對方視線,找到她的房間,好好休息。

想到原身的悲慘下場,陸安亦慢慢轉過身,勉力舉起發軟的手臂向他示意:“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我手好像受傷了。我先回去處理一下,一會兒再來幫你。”言下之意是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暫時先放過她吧。

沈延章倒也沒有為難她,只是盯著她看了半晌,這才開尊口:“嗯。去吧。”

陸安亦如蒙大赦,閃身出了房間。

有著房門的隔絕,剛才一直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她開始在各個房間打探。

她得先找著他們的婚房,如果可以,最好知道一下各個房間的用途,免得露餡。

沈家的房子軟裝很好,地上鋪著地毯,她小心走了幾步,發現沒有什麽腳步聲,便大膽地快步尋找。

很快她就在“書房”的對面找到了原身居住的房間。

看到桌上擺著手機、錢包等物品,陸安亦試著用指紋解鎖,手機能開。她暫時松了口氣。

隨後她進了洗手間,幾分鐘洗了個戰鬥澡,特別將雙手多沖了一會兒,讓略燙的熱水緩解肌肉的酸痛。

本來按常理說,把一個一百多斤的成年男子提上來,她的手臂會脫臼,也不知是不是穿書的原因,陸安亦只感覺到雙手酸麻難當,可能筋肉有拉傷,骨頭還是好的。

沒有受傷總是好事,反正穿書這麽超現實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陸安亦換了身輕便的衣服,走到對面門前,習慣性禮貌地敲了敲,然後怔住。

她現在的行為好像OOC了!

陸安亦被教育得很好,即使是對待朋友家人,在進入對方的房間時也會先敲門獲得許可。

但原身和沈延章無論關系好還是壞,他們之間應該不至於這麽禮貌生疏才對。

陸安亦鼓足勇氣,說了聲她進來了,就擰開門把手。

沈延章還是原樣躺在床上,正睜著眼看著她,目光審視而防備。

陸安亦硬著頭皮走上前:“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

房間的不同方向有兩道門,陸安亦很容易就通過門的款式判斷出哪道門是屬於洗手間,進去一看,果然沒錯,又是一陣慶幸。

她用臉盆打了熱水,擰了毛巾出來遞過去。

原書裏寫過,沈延章在腿傷了之後,非常有自尊心,特別不喜歡別人拿他當殘廢,能做的事他都要自己做,比如日常洗漱,都是由護工將他推進浴室,架到洗手池前,他自己操作的。

陸安亦揣摩著劇情和人設,覺得這樣做不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沈延章確實在頓了頓後,伸手欲接毛巾。

陸安亦正欣幸自己做對了,就看到沈延章的手上有幾道不淺的傷口,血已經半幹,凝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顯得觸目驚心。

不僅如此,他的手還在微微地發著抖,像是已經體力不支的樣子。

陸安亦吃了一驚,遞毛巾的手也放下了:“你的手!”

沈延章一聲未吭,只示意她將毛巾拿給自己。

陸安亦猛然反應過來,他傷得比自己還重,一時竟然忘了繼續扮演原身,輕輕摁下沈延章的手臂:“你先別動!”

她跑回房間拿了原身行李裏自帶的小藥箱,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好了手上的傷口。

又問他還傷到哪裏,需不需要叫醫生。

沈延章一言未發任她施為,此時才說:“不用。”

陸安亦不放心:“真的不用嗎?”

手被割成這樣,其他地方恐怕也有不妥。

沈延章:“我只能感覺到上半身沒有了。”至於雙腿,他早就在車禍後失去了知覺。

弄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久違的羞意爬上了陸安亦的雙頰:“那要不,我給你檢查檢查。”

沈延章垂下眼皮,長而黑的羽睫蓋住所有神情,將臉轉到一邊。

因行動受限,陸安亦還能看到他的側顏。

男人眉骨高挺,眉骨清晰英俊,鼻子和嘴的線條利落幹凈,下頜線更是直戳人心。

本來應該是十分討人喜歡的相貌,此時卻流露出幾分無助與頹敗,惹人心疼。

陸安亦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想到原身和對方的關系,陸安亦咬咬牙站起身。

她到底也不敢直接解了他褲子,只撩開褲腿查看。

好在因為是晚上,沈延章穿的是寬松柔軟的睡褲,很容易就能捋到膝蓋以上。

陸安亦做足了心理準備,以為會看到一雙慘不忍睹的腿,卻發現還好。

沈延章的腿型筆直又長,肌肉飽滿,皮膚光滑。只是因為無法用勁,顯得不太精神。

陸安亦猜大概是因為新傷不久的緣故。

想到過不了多久,這雙漂亮的大長腿就會因為肌肉萎縮而變得奇怪,陸安亦就不由心軟。

沈家人的基因很好,身高腿長,五官優越,連皮膚都如此完美。

也正因為沈延章的皮膚冷白,一丁點痕跡都極為明顯。

離事情發生有一段時間,磕碰出的挫傷已經完全顯現了出來,大片青紫蔓延在兩條大長腿上,看得陸安亦心驚肉跳。

她平時磕到點皮都疼得倒抽冷氣,沈延章腿磕成這樣,手上還有那麽多割裂傷,得疼成什麽樣子。

沈延章是男人沒錯,但是人體的神經又不會因為他是男人就遲鈍許多,他能感受到的痛和她並沒有什麽不同。

若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倒還罷了,壞人受苦是自作自受。

偏偏他是個作者為了體現原女主趨利避害成功而設置的工具人,所有的存在都只是為了給原男女主輕松提供合法巨額財產來源。

陸安亦認為,即便他因為事故而變得性格不好,也是情有可緣。

輕輕碰了碰傷處,陸安亦側頭問他:“疼麽?”

沈延章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在解釋說明什麽跟他沒有關系的物件兒似地說:“我的脊椎受了重擊,傷到神經,整個下半身沒有知覺。”

陸安亦尷尬非常。

她下意識地問了,沒有想到這個行為很可能會戳傷沈延章。

“對不起。”她說。

神經沒有知覺,不代表傷處不用處理。

陸安亦又翻了房間裏的小冰櫃,弄出些冰塊,用幹凈的毛巾包了敷在他腿上傷處。

“新傷先冰敷,明天再轉熱敷。”

沈延章半靠在床上,牢牢盯著雙腿,低低嗯了一聲。

不是錯覺,就像剛才在外面時,陸安亦碰到他腿時感受到的一樣。他感覺得到有東西在觸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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